孩子的呼吸声渐匀,我轻轻起身,来到我的“书房”——此地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书房,仅是对主卧窗户的合理利用。爱人深知我喜欢独处,无奈两室一厅的空间有限,在装修时特意为我辟出了这方读书的地方。每当夜晚哄睡孩子后,将身后的隔帘一拉,这里便成了我心灵的栖息地,一方专属于我的世界,我称之为“乌托邦”。
这个空间由三部分构成:左边靠墙是个五层置物架兼书架,上面整齐堆叠着我看过的一些书和一些收藏夹;再往上的装饰墙上挂着两幅木质相框,是我用已看过书的腰封做成的,不同的图案和文字为这个小空间增添了几分文艺。右侧是一个小柜子,柜子上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——年轻时我用它听流行歌曲和英语,换了几次房子,始终舍不得丢弃,放在这里倒显得复古。中间的书桌和椅子是我精心挑选的胡桃木质地,散发着淡淡的原木香,闻之,心愈静。正对着书桌是主卧的大窗户,通透而明亮,窗台上放了一盆茉莉花,开得正旺。
这里虽略显狭小,但有一种魔力。每当我坐在书桌前,仿佛罩了一层“结界”,隔绝掉外界的嘈杂,时间也慢了下来。在这里,我无需强撑着应对外界——不用去想未完成的工作、待处理的家务,可以悠闲地将思绪寄于旧物,在记忆的长河里畅游;也能拿出桌上笔筒中的钢笔,随性写上几笔。
我喜欢将书桌上的台灯调成暖黄色,让柔和的光晕铺满书桌,心情也随着灯光柔软起来。书桌中央倒扣着一本我看了一半的书——杨绛先生的《我们仨》,我很喜欢读这本书,就像是坐在温暖的炉火旁,听先生“一个人讲我们仨”——那些一地鸡毛又繁花似锦的日子、关于陪伴与失去的过往,我在字里行间寻得共鸣,汲取平凡的生活中不平凡的精神力量。
抬头间,目光落在墙上那张泛黄的地图,那是八年前我自驾西藏时买的,边角已被时光浸黄,记忆在此刻翻涌。地图上每一个标注的地方,都有一片难忘的风景和一段铭心的经历。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标记,又把我带回身与心都驰骋在国道318的日子,广袤的草原、巍峨的雪山、湛蓝的圣湖、荒茫的无人区……帧帧幕幕在脑海轮番播放。
今夜小雨,雨滴打在窗玻璃上,发出细碎的“啪啪”声,时间仿佛调成半倍速。雨声像背景音乐,盖过了外界的喧嚣。透过窗户看夜幕中的霓虹世界,别有一番朦胧的韵味,远处的楼房、树木,都成了水墨画里的剪影。窗台上那盆香水茉莉,是我从阳台搬进来的,这几天正值盛花期,朵朵雪白的茉莉花在绿蜡似的叶子上静放,给这方静谧装点了几分生机。清冽的花香如薄纱般钻入鼻腔,继而,裹着丝丝香甜沁入心脾。
我的“乌托邦”里,装着自由、往昔与远方,我在这里与旧时光相聚,与生活和解,用静思慢慢将人生的波折捋平。这里更像能量补给站,让我在享受独处的妙趣中积攒应对生活的底气和再出发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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